《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酬之以诗》鉴赏

　　柳宗元于公元805年（永贞【zhēn】元【yuán】年）冬贬至【zhì】永州，至则无处可居，只得寄寓在永州龙【lóng】兴【xìng】寺，得以与僧人重【chóng】巽相【xiàng】识结交。重巽赠以新【xīn】茶，柳宗【zōng】元作诗【shī】回赠，应当是第【dì】二年春以【yǐ】后的事情。观【guān】此诗，柳宗元【yuán】心【xīn】情已较平静，又新茶当采【cǎi】于【yú】春天，王国安先【xiān】生《柳【liǔ】宗元【yuán】诗笺释【shì】》认为此诗作于公元【yuán】807年（元和二年）春，可从【cóng】。

　　茶叶的品质【zhì】好坏，直【zhí】接与茶树的【de】种类【lèi】、采摘的【de】时间、当地的气【qì】候等多种【zhǒng】因【yīn】素相【xiàng】关。茶树喜好阴凉湿润，刘禹锡【xī】《试茶歌》云：“阳崖阴岭各不同【tóng】，未若竹下莓苔【tái】地”，可知古人认【rèn】为竹下【xià】茶最【zuì】佳。重巽所赠【zèng】茶叶，正是所谓竹间茶。

　　这首【shǒu】诗【shī】开头两句是说，这茶树生长在密密的【de】斑【bān】竹林中，为清【qīng】莹的雨露所滋润，“湘竹”二字既给茶叶赋予了美丽动人的神话【huà】色彩，又照应到诗题“竹间”二字【zì】。富【fù】有【yǒu】经【jīng】验的采茶者【zhě】都知道，采茶【chá】时间最好是每年初春谷雨【yǔ】前【qián】后【hòu】的【de】新芽之时，若在清晨日【rì】出【chū】前带露采摘其【qí】品质更【gèng】高。诗中第三四句说重巽亲自“晨朝掇【duō】芽”，表现出重【chóng】巽深懂【dǒng】茶【chá】道【dào】，正合采茶之法。采【cǎi】茶的时间【jiān】是否适【shì】当，对茶叶品【pǐn】质的好坏，也是至关重【chóng】要的【de】，所以【yǐ】诗中【zhōng】用【yòng】一【yī】个“复”字【zì】。这【zhè】个“复【fù】”字，乍读之下，很难理解和译【yì】出，其实是把奇【qí】特的竹间茶树和正确的采摘时【shí】间两方面联系起来。第三四句诗，既说明【míng】了茶叶品【pǐn】质美好的另一个原因【yīn】，又与诗题中“自【zì】采新茶【chá】”四字相照应【yīng】。茶【chá】叶又以高山云雾茶为佳，诗中第五六句诗所说的“蒸烟”和“丹崖”，正是【shì】指明了云雾【wù】和高【gāo】山这两点，表明了【le】茶叶品质【zhì】上乘。第七句【jù】是说【shuō】盛装茶叶的器具其形状之美【měi】，色泽【zé】之奇之【zhī】特【tè】，间接衬托出了这茶叶的名【míng】贵与稀罕。第八句则【zé】是用典故【gù】比喻，直【zhí】接评述茶叶品质的纯【chún】美无瑕。

　　诗歌的第二【èr】部分是【shì】惊赞茶叶香气的【de】奇妙【miào】。首【shǒu】先是香气【qì】持【chí】久悠长。第十【shí】句，“馀馥”是说香气不是一【yī】飘而【ér】尽，而是久留不散。“延”指香气渐渐【jiàn】弥【mí】漫【màn】开来，“幽遐”则指【zhǐ】香气传到了很深很远的【de】地方。其次【cì】是茶香的【de】神奇功效。喝了好茶，可【kě】以提神【shén】、祛秽，诗中【zhōng】的第十一【yī】句和第十二句，就是围绕这两方面来说的。“荡昏【hūn】”，即【jí】清除心神【shén】上的昏沉困倦，可以提【tí】神。“荡邪【xié】”，就是除秽。“涤虑”，就是洗去心中的【de】烦躁，去掉昏【hūn】惑和邪气，保【bǎo】持【chí】心神的【de】安【ān】宁和清【qīng】醒。这样，喝好茶有【yǒu】益于身【shēn】心的健康【kāng】，这是一般人从生【shēng】理【lǐ】角度来【lái】理【lǐ】解的【de】。然【rán】而柳宗元【yuán】则从心理角度加以发挥，提升到了人的【de】精神【shén】思【sī】想品【pǐn】格的【de】高度来评价好【hǎo】茶的妙用【yòng】。“涤虑发真照”，是说茶【chá】香净化了人的思想道德，显露出人【rén】的毫【háo】无污【wū】染的真【zhēn】情本相。“还源荡昏【hūn】邪”，是说茶【chá】香清【qīng】除了精神【shén】意识中的昏浊邪恶，使人回复到自然天性，保【bǎo】持清白纯【chún】洁的【de】境界。可见，诗【shī】人在此用【yòng】到了双【shuāng】关【guān】象征手法【fǎ】，这么立【lì】意【yì】构思，就非常巧妙深刻，富有诗意。正因为这茶香不仅有益于人的生理健【jiàn】康【kāng】，还能有益于人【rén】的精神的【de】健康，使人脱俗，所【suǒ】以【yǐ】才是最【zuì】为【wéi】神妙的珍异【yì】的上品【pǐn】。也正因【yīn】为这【zhè】茶叶具有这样的神奇功效【xiào】，所以下面柳宗元【yuán】连用佛教道教中的两【liǎng】种神奇的故事来加以比较。佛祖如来的甘露饭，香【xiāng】气熏染了毗【pí】耶城和【hé】大千【qiān】世界，其实是【shì】说【shuō】佛法广大【dà】，教化感【gǎn】人，使人皈依正道。道家仙客所饮流【liú】霞仙酒，使【shǐ】人数月不【bú】饥，其【qí】实是丹药【yào】神力，使人清心【xīn】寡【guǎ】欲【yù】，不贪不痴，修成【chéng】仙体。它【tā】们同为食物，都具有神奇【qí】功效，所以【yǐ】柳宗元用它们来【lái】与茶叶相【xiàng】比。不过，柳宗元自己更为【wéi】信佛【fó】，而且斋饭、茶叶易得【dé】，流霞难求，所以诗中要说香茶“犹同”甘露饭，而“贵”于流霞。

　　对这珍贵【guì】的名茶【chá】，柳宗元自【zì】然十分赞赏和【hé】珍视【shì】，但【dàn】是【shì】既【jì】为其物，更为其人，因【yīn】为这是柳宗元在贬谪永州【zhōu】时【shí】的第【dì】一位【wèi】友人【rén】所赠，且【qiě】为亲手所采，关爱殷切，情意【yì】殷【yīn】深，使困窘中的【de】柳宗【zōng】元倍感精神上的慰藉和友情的可【kě】贵。赞美茶叶，其实【shí】更是赞美友人的情谊。所以柳宗元要用“金鼎”烹【pēng】茶，要【yào】以【yǐ】自作新诗【shī】回赠，更要从精神人品【pǐn】的高度来立意【yì】构思，这既为共勉，也为【wéi】自励。人品的高度【dù】来立意构思，这既【jì】为共勉，也【yě】为自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