阁夜

　　全诗写【xiě】冬夜景色，有伤乱思【sī】乡之意。首【shǒu】联点明冬夜寒【hán】怆；颔联写夜中所闻所【suǒ】见；颈联写拂晓【xiǎo】所闻；末联【lián】写极目武侯、白帝两【liǎng】庙【miào】而引【yǐn】出【chū】的感慨。

　　开【kāi】首【shǒu】二句点明【míng】时间。岁暮【mù】，指冬季；阴阳【yáng】，指日月；短景，指冬天日短。一“催”字，形象【xiàng】地说明夜长昼短，使人觉得光阴荏苒，岁月【yuè】逼【bī】人。次句天涯，指夔州，又有沦【lún】落【luò】天【tiān】涯【yá】之意。在霜【shuāng】雪刚停【tíng】的寒冬夜晚，雪光【guāng】明朗如昼，诗人对着凄凉【liáng】寒怆【chuàng】的夜景，不由感慨万千【qiān】。

　　“五更”二句，承【chéng】次句“寒【hán】宵”，写出了夜中所闻所见。上句鼓【gǔ】角【jiǎo】，指古【gǔ】代军【jun1】中用以报时【shí】和发号施令的【de】鼓声【shēng】、号角声。晴【qíng】朗【lǎng】的夜空【kōng】，鼓【gǔ】角声分外【wài】响亮，正是五更天快【kuài】亮的【de】时候，诗人忧愁难眠，那【nà】声音更【gèng】显得悲壮感人。这就【jiù】从侧面烘托出夔州一带也不太平，黎明前【qián】军队已在加紧活动。诗人用“鼓角”二字点【diǎn】示【shì】，再【zài】和【hé】“五更”、“声悲【bēi】壮”等词语结合，兵革未息、战争【zhēng】频仍的气氛就自然地传达出来了。下句【jù】说雨后天空无【wú】尘，天【tiān】上银河显得格【gé】外【wài】澄澈，群【qún】星参差【chà】，映照峡【xiá】江，星影在【zài】湍急的江流【liú】中【zhōng】摇曳【yè】不定。景色是够美的。前人赞扬此联写得“伟丽”。它的【de】妙处【chù】在于：通过【guò】对句，诗人把他对时局的【de】深【shēn】切关怀和三峡夜深美景的欣赏，有声有色地表现出来，诗句气势苍凉恢廓，音调铿锵悦耳，辞采清丽夺目，“伟丽”中深蕴着【zhe】诗人悲壮【zhuàng】深【shēn】沉的情怀【huái】。

　　“野哭”二句，写拂晓前【qián】所闻。一闻战伐之事，就立即引起千家的恸哭，哭声传彻【chè】四野，景象凄惨。夷歌，指四川境内少数【shù】民族的歌谣。夔【kuí】州是民族杂居之地。杜【dù】甫客居此地【dì】，渔夫樵子【zǐ】不时在深【shēn】夜传来“夷歌”之声。“数处”指不【bú】只【zhī】一【yī】处。这两【liǎng】句把【bǎ】偏远的夔州的典型环境刻画得很真实：“野【yě】哭”、“夷歌【gē】”，一个富有【yǒu】时代感，一个具有【yǒu】地方性。对这【zhè】位【wèi】忧国忧民【mín】的【de】伟大诗人来【lái】说，这两种【zhǒng】声音都【dōu】使他倍感悲伤【shāng】。

　　“卧龙”二句，诗人极目远望夔州西郊的武侯庙和东南的白【bái】帝庙，而【ér】引【yǐn】出无限感慨【kǎi】。卧龙【lóng】，指诸葛亮。跃【yuè】马，化用左【zuǒ】思《蜀都【dōu】赋》“公【gōng】孙跃马而称帝【dì】”句，意指公孙述在西汉【hàn】末乘乱据蜀称【chēng】帝。杜【dù】甫曾屡次咏到他：“公孙【sūn】初据【jù】险，跃马意何长？”（《白帝城【chéng】》）“勇略今何在？当年亦壮哉！”（《上白【bái】帝城二首》）。一世之【zhī】雄，都成了黄土【tǔ】中的【de】枯骨。末尾一句说【shuō】，人事与音书，如【rú】今都只【zhī】好任【rèn】其寂寞【mò】了【le】。结尾二句，流露出诗人极【jí】为【wéi】忧愤【fèn】感【gǎn】伤【shāng】的情【qíng】绪。清代沈德潜【qián】说：“结言贤【xián】愚同尽，则目前人事，远地音书【shū】，亦【yì】付之寂寥而已。”（《唐诗【shī】别裁【cái】》）像诸葛亮、公孙述这样的历史人物，不论是贤是愚，都【dōu】同归【guī】于尽了。现实【shí】生活中，征戍【shù】、诛掠更造成广大人民天天都有死亡，作者【zhě】眼【yǎn】前这点寂【jì】寥孤独，根【gēn】本算【suàn】不【bú】了什么。这【zhè】话看似自遣之词，实际【jì】上却【què】充分反映出诗人感情上的【de】矛盾与苦恼。“志士【shì】幽人莫【mò】怨嗟，古来材大难为用！”（《古柏行》）“英雄余事业，衰迈久风【fēng】尘。”（《上白帝城二首》）这些诗句【jù】正【zhèng】好传达出诗【shī】中某【mǒu】些未尽之意。前人认为此诗“意中言外，怆【chuàng】然【rán】有无穷之思”，是颇有【yǒu】见地的【de】。

　　此诗向【xiàng】来被誉为杜【dù】甫律【lǜ】诗中的典【diǎn】范性作品。诗【shī】人围绕题目，从几个重要侧面【miàn】抒写夜宿【xiǔ】西阁的所【suǒ】见所闻所感，从【cóng】寒宵【xiāo】雪霁写【xiě】到五更鼓角，从天空星河写到江上洪波，从山川【chuān】形胜【shèng】写到战乱人【rén】事【shì】，从【cóng】当前现实写到【dào】千年【nián】往迹【jì】。气象雄阔，有【yǒu】上天下地、俯仰古今之概。明代【dài】胡应麟称赞此诗：“气象雄盖宇【yǔ】宙，法律细入【rù】毫芒【máng】”，并说它【tā】是七言律诗的“千秋鼻祖”，是很有【yǒu】道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