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南望余雪

　　这是一首应试诗。《唐诗纪事》记【jì】载，祖咏年【nián】轻时去【qù】长安应【yīng】考，文题是【shì】“终南望余雪”，必须写出一首六韵十二【èr】句【jù】的【de】五言【yán】长律。祖咏看完后思考了一下【xià】，写出【chū】了四句就【jiù】搁笔了。他感【gǎn】到这四句已【yǐ】经表达完整【zhěng】，当【dāng】考官让【ràng】他【tā】重【chóng】写时【shí】，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【kàn】法，考官很【hěn】不高兴。结果祖咏未被录取。

　　此【cǐ】诗【shī】载【zǎi】于《全唐诗【shī】》卷一百三十一。下【xià】面是中国古典文学专家、陕【shǎn】西师范【fàn】大学文【wén】学研究所所长霍松林先【xiān】生对此诗的赏析。

　　据《唐诗纪事》卷二【èr】十【shí】记【jì】载，这首诗是祖咏在长安应试时作的。按照规定，应该【gāi】作【zuò】成一首六韵【yùn】十二句的【de】五言排律，但他只写了这四句【jù】就交【jiāo】卷。有人问他为什【shí】么，他说：“意思已【yǐ】经完【wán】满了。”这真是【shì】无话即短，不必画蛇【shé】添【tiān】足。

　　题意是【shì】望【wàng】终南余【yú】雪。从长安城中【zhōng】遥望终南山，所见【jiàn】的【de】自然【rán】是它的“阴【yīn】岭”（山北叫做“阴”）；而且，惟其“阴”，才有“馀雪【xuě】”。“阴”字下得很确【què】切。“秀【xiù】”是望中所得的【de】印象，既赞颂了终南山，又引出下【xià】句。“积雪浮云【yún】端【duān】”，就是“终南【nán】阴【yīn】岭【lǐng】秀”的具体内容。这个“浮”字下得十分生动。自然，积雪【xuě】不可【kě】能浮在云【yún】端。这是说：终【zhōng】南【nán】山的阴【yīn】岭高出云端，积雪未化【huà】。云，总是流动的；而高出云端的【de】积雪【xuě】又在阳光照耀下寒光闪【shǎn】闪，正【zhèng】给【gěi】人以“浮【fú】”的感觉。或许有的读者要说：“这里并没有提到阳【yáng】光呀！”这里是没有【yǒu】提，但【dàn】下【xià】句【jù】却作【zuò】了补充。“林【lín】表明霁色”中的“霁色”，指的就是雨雪初晴时的阳光给“林表【biǎo】”涂上的色彩【cǎi】。同【tóng】时，“积雪浮云端【duān】”一句写出【chū】了终南【nán】山【shān】高耸入云，表【biǎo】达了作者的【de】凌云【yún】壮志。

　　“明”字当然下得好，但“霁【jì】”字更重【chóng】要。作【zuò】者写【xiě】的是从长【zhǎng】安遥望终南余雪的情景【jǐng】。终【zhōng】南山距长安城南约【yuē】六十华里，从长安城中遥望终南山【shān】，阴天固然看不清，就【jiù】是在大晴天，一般看到的也是笼罩终南【nán】山的蒙【méng】蒙【méng】雾【wù】霭；只有在雨雪【xuě】初晴之时【shí】，才能看清它的【de】真面【miàn】目。贾岛的《望山》诗里【lǐ】是这样写终南山的：“日日【rì】雨不断，愁【chóu】杀望山人【rén】。天事不【bú】可【kě】长，劲风来如奔。阴霾【mái】一似【sì】扫，浩【hào】翠泻国门。长【zhǎng】安【ān】百万家，家家张【zhāng】屏新。”久【jiǔ】雨【yǔ】新晴，终南【nán】山翠色欲流，长安百万家，家家门前张【zhāng】开一面新崭崭的屏风，非【fēi】常【cháng】好看。唐时如此，现在仍如此【cǐ】，久住西安的【de】人，都【dōu】有这样的【de】经【jīng】验。所以，如果写从长安城中望终南馀雪而不【bú】用一个“霁”字【zì】，却说望见终南阴岭的【de】馀雪如【rú】何如【rú】何，那就不是客观【guān】真【zhēn】实了。

　　祖【zǔ】咏不仅用了【le】“霁”，而且选择【zé】的是夕【xī】阳西下之【zhī】时的“霁”。他说“林表【biǎo】明霁色”，而【ér】不说山脚、山腰【yāo】或林下“明霁色”，这【zhè】是很费推敲【qiāo】的。“林表”承【chéng】“终南阴岭”而来，自然在终南高【gāo】处。只有终南高【gāo】处【chù】的林表【biǎo】才明霁色，表【biǎo】明西山已衔【xián】半【bàn】边日，落日【rì】的【de】余光平射过来，染红【hóng】了林【lín】表，不用说也照亮了浮在云端的积【jī】雪。而结句【jù】的【de】“暮”字，也已经呼之欲出了。

　　前【qián】三句，写“望”中所【suǒ】见；末一句【jù】，写“望”中【zhōng】所感。俗【sú】谚有云【yún】：“下雪不冷消雪【xuě】冷。”又云：“日暮天寒。”一场雪后，只有终南阴岭尚余积雪，其他地方的雪正【zhèng】在消融，吸【xī】收了大【dà】量的热，自然要寒【hán】一些；日暮之时，又【yòu】比白【bái】天寒【hán】；望终南余雪【xuě】，寒光闪耀，就令【lìng】人更增寒意【yì】。做望终南余雪的题目，写【xiě】到因望余雪而增【zēng】加了寒冷的感觉【jiào】，意思【sī】的【de】确完【wán】满了，就不必死守清规戎律，再凑几句了。

　　王【wáng】士禛在【zài】《渔【yú】洋诗话》卷【juàn】上里，把这首诗和陶潜的“倾耳【ěr】无希声，在目皓已洁”、王维的“洒空深巷静，积素【sù】广庭【tíng】宽”等并【bìng】列，称为咏雪的“最佳”之作【zuò】。诗中的霁色、阴岭等词【cí】烘托出了诗题中【zhōng】余字的【de】精【jīng】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