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修简介

“装疯避祸”

　　杨【yáng】凝式，字景【jǐng】度，华【huá】阴（今陕西华阴）人，小名诗，他出【chū】生那年是癸巳年，所【suǒ】以他自号癸巳人。据说他是隋朝越国【guó】公杨【yáng】素的后代，祖【zǔ】辈均为唐【táng】朝的【de】宰相重臣。

　　杨凝【níng】式长得既精神又聪明，富【fù】有文才，他的文章被【bèi】当时的人【rén】所推崇，但他体型稍差【chà】，身【shēn】材矮小【xiǎo】，但【dàn】这并没有影响他在唐昭宗【zōng】时考中【zhōng】进士。中进【jìn】士之后【hòu】，他从此便踏入仕途，先【xiān】任【rèn】财政官即度【dù】支巡官【guān】，后又升任秘书郎【láng】。

　　在唐朝末年，杨凝式的父亲【qīn】杨涉官至【zhì】宰相，但诸侯并【bìng】起的形势【shì】使他这个【gè】宰相当得也很苦，最【zuì】后，唐朝被朱温【wēn】取代【dài】时，他【tā】经手了一个不讨好的差事，向朱温【wēn】送【sòng】交【jiāo】唐朝的天子印信。原来他刚【gāng】当宰【zǎi】相的时候便对儿子哭诉【sù】道：“在这【zhè】乱世【shì】当中，我【wǒ】的孩子们【men】恐怕要遭难了。唉【āi】！不知是否会连累你？”

　　杨【yáng】凝式当时【shí】也很【hěn】年【nián】轻，他见【jiàn】父亲揽过这个【gè】遭人唾骂的【de】差【chà】事，便对父亲说：“父亲大人身为宰相，而国家却到【dào】了这种地步【bù】，不能说没有一点过【guò】错。但【dàn】您又要把传国【guó】玉【yù】玺交【jiāo】给别人，保【bǎo】自己的富贵，那千年之【zhī】后人们【men】该怎么评论您？父亲还是【shì】推辞为好。”

　　杨涉闻听此【cǐ】言，害怕【pà】得魂都没了，因为当时形【xíng】势【shì】非常危急，朱温为了防止唐朝【cháo】旧臣【chén】做于己不利的事，便派了大批暗探打入大臣【chén】们中间【jiān】，搜集大臣【chén】们的【de】言论，不少人因为【wéi】言语不当而惨遭【zāo】祸端，有的则是灭门之祸【huò】。杨涉每天提心吊胆地过【guò】日子【zǐ】，杨【yáng】凝【níng】式见父【fù】亲神情惊慌，这才知道自己闯【chuǎng】了大祸，忙闭上了嘴，父亲害【hài】怕儿子的话传出去，好几天都没有吃好饭【fàn】，整天神情沮丧，唉声叹【tàn】气。杨凝式也很害怕，假如他的话被人听到，传到朱温的【de】耳【ěr】朵【duǒ】里【lǐ】，那他【tā】的全家便很难【nán】存活了【le】，杨凝【níng】式【shì】想不【bú】出再好的办法，最【zuì】后只得装疯，以防万一。从此人们【men】便【biàn】叫他“杨【yáng】疯子【zǐ】”。

　　父子俩的话没有被外【wài】人【rén】听【tīng】去，等朱温登【dēng】基后，又让【ràng】杨涉继【jì】续当【dāng】后梁的宰相。而杨凝式的“疯病”也好了，凭借着父亲【qīn】的关系【xì】，他也在后梁任职，当上了殿中侍【shì】御史、礼部员【yuán】外郎。后【hòu】来【lái】齐王张全【quán】义又看上了他的才华，提拔了【le】他，而宰相赵光裔【yì】也很【hěn】欣【xīn】赏他【tā】，在赵光裔的支持下，他升任【rèn】集贤【xián】殿直【zhí】学士、考功员外郎【láng】。

　　巧用“疯”病后梁【liáng】被后【hòu】唐灭掉，但杨凝式并没有受影响，相反，他【tā】却升了官，当上了知制诰，主管皇【huáng】帝诏书的起草工作，权【quán】势很【hěn】大【dà】。但【dàn】后来他【tā】又【yòu】有点“疯”了，也许他看【kàn】出来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职位虽然很显赫，但也容易惹【rě】恼皇帝招来杀身之祸，所以才装疯避祸的【de】。就像孟知祥辞去【qù】中【zhōng】门使的职务一样，因为前几任中门使都由于开罪皇帝而被杀。这一疯【fēng】，他便被【bèi】改【gǎi】任了【le】史馆修撰【zhuàn】，主持【chí】史【shǐ】馆事务【wù】。

　　等【děng】明宗李【lǐ】嗣源【yuán】在位的时候，明【míng】宗【zōng】封他【tā】为中书舍【shě】人，他装疯不去上朝【cháo】，更不去【qù】上任【rèn】，明宗只好让他任【rèn】别的职务。在后【hòu】唐末【mò】帝李从【cóng】珂在位的【de】时候，封杨【yáng】凝式为兵【bīng】部侍郎。李从珂有【yǒu】一次亲自阅兵时杨凝式“疯病”又发作了，他不停地大喊【hǎn】大叫，使阅兵【bīng】无法继续进行，李从珂【kē】因为他名声大，又有才气，加上许多【duō】人都知道他有疯病，所以没有【yǒu】处罚他，让他回洛【luò】阳静【jìng】养。

　　后唐灭【miè】，后【hòu】晋建【jiàn】立，杨凝式【shì】又做了太子宾【bīn】客，后来以【yǐ】礼部尚书的【de】职位退休了，到【dào】了洛【luò】阳一带闲居，过得很【hěn】自在。离开了朝廷，他【tā】更自由了，说【shuō】话更没有顾忌了【le】，还有，他一说【shuō】过分的话【huà】，人们便以为他的“疯病”又犯了，没人和他计【jì】较，因而他对当【dāng】地的【de】事不管什么都喜欢指责批【pī】评一番。地方的官员因【yīn】为他有才，又德高【gāo】望重，都没有责怪他。在桑维瀚主政时，杨【yáng】凝式已经退【tuì】休，所以没有了【le】俸禄供【gòng】给，生活【huó】有些拮据，桑维【wéi】瀚听说才子杨【yáng】凝【níng】式的【de】窘境后，便【biàn】出面奏【zòu】请皇帝【dì】给他一个太子少保的荣誉职衔，让他有份【fèn】固定的俸【fèng】禄养家度【dù】日。

　　后晋【jìn】因为和契丹开战，最后灭掉了【le】，后汉【hàn】建立。他在后汉也担任了官职，如太子【zǐ】少傅【fù】，太子少师【shī】。后汉末年，郭威起【qǐ】兵进入开【kāi】封【fēng】后，总理【lǐ】朝政，杨凝式在郭威进城时到门口迎接，向【xiàng】郭威说自己年【nián】事已【yǐ】高，难以做事，郭威便抚慰【wèi】他一【yī】番，没有责备【bèi】他。但【dàn】等郭【guō】威称【chēng】帝后，因【yīn】为【wéi】他没有【yǒu】为郭威登基出力，所以他趁势提【tí】出致仕还【hái】乡，也就是【shì】退休回家。郭威【wēi】痛快地【dì】答应了【le】，赐他以右仆射【shè】的显要身份【fèn】回乡。

　　杨凝式在老【lǎo】家闲居了一段时间，郭【guō】威病死【sǐ】，后周世【shì】宗柴荣继位，又下诏让【ràng】杨凝式回【huí】朝任职【zhí】，或许是杨凝式闲【xián】居时【shí】间一【yī】长也烦闷了，他接受了【le】世宗的任命【mìng】，升为左【zuǒ】仆射，另加【jiā】太子太保之衔。

　　从唐朝末年到后【hòu】周【zhōu】，一般的说【shuō】法是杨凝【níng】式【shì】经历了五个朝代【dài】，严格地说应该加上唐朝，就是【shì】六个。

“宽容才子”

　　杨凝式以“疯”而出名，他的一些【xiē】趣事死后还经【jīng】常被人【rén】们提起。有一次他乘车回府，他性子急，说车马走得太【tài】慢【màn】，干【gàn】脆下车，自【zì】己【jǐ】拄着手【shǒu】杖步行，路边的行人都【dōu】指着他笑，但【dàn】杨凝式毫不【bú】在意。有一年，冬【dōng】天到了【le】，但妻子儿女都还没有【yǒu】棉衣【yī】，他不但不管，反而将不久前【qián】一【yī】位朋友送的一批帛绢【juàn】转送给【gěi】了两个寺庙，做了袜子给僧人们【men】穿，家里的孩【hái】子们冻【dòng】得【dé】直【zhí】叫，他也毫不在意。地【dì】方的【de】留守官见状，赶忙【máng】给他这个著名的士宦之家送去了棉衣和粮【liáng】米。杨【yáng】凝式笑了：“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救济我们的【de】！”

　　杨【yáng】凝式为【wéi】人非常随【suí】和【hé】，有一【yī】天【tiān】的【de】早晨，他和仆人出去游玩，仆【pú】人问去哪里，他说往东去【qù】广【guǎng】爱【ài】寺，仆人说不如往西去石壁寺，他【tā】举鞭说【shuō】：“还是【shì】去广爱寺。”仆人说：“还是去石壁寺好。”杨凝式【shì】于是说【shuō】：“那就先去石【shí】壁寺吧。”大家一听【tīng】，都高兴得拍手欢呼起来。

　　杨【yáng】凝式不仅会装疯【fēng】，他更【gèng】擅长更【gèng】出名的是他的诗和书法。他的诗中【zhōng】有很多诙谐诗，很有趣。张全义曾经【jīng】提拔过他【tā】，他便适当地歌【gē】颂了他的功德：“洛阳风景实堪哀，昔【xī】日曾【céng】为瓦子堆。不【bú】是我公重葺修，至今犹是一堆【duī】灰。”还有一【yī】次，他从【cóng】开【kāi】封回洛阳，当时暴发【fā】了蝗灾，他到洛阳【yáng】的时候，遮天蔽日【rì】的【de】蝗【huáng】虫正好也【yě】同【tóng】时到达了洛阳。他【tā】就先将一【yī】首诗【shī】寄给了洛阳【yáng】尹张从【cóng】恩：“押引蝗虫到洛【luò】京，合消【xiāo】郡守远【yuǎn】相迎。”张从恩见诗笑【xiào】了，也没责怪【guài】他【tā】。

　　杨凝式【shì】的诗因为他信佛而有了另一种境界。他喜欢游寺庙【miào】，各种景色都能使他对【duì】时事产生【shēng】感想，因【yīn】此他的诗句也【yě】很脱俗【sú】，如“院似【sì】禅心静【jìng】，花如【rú】觉性圆”写【xiě】得很清丽【lì】，非常出名，历来【lái】被【bèi】人推崇。

　　虽然杨凝式【shì】的诗成就很高【gāo】，但【dàn】和他【tā】的书法比起【qǐ】来，差距还是相当大的。他的书法遒劲豪放，以欧【ōu】阳询和颜【yán】真卿为【wéi】宗师【shī】，加上【shàng】他自己的纵逸【yì】豪【háo】放，使他的书法艺术有了独特【tè】的风格。在【zài】游【yóu】览寺庙的时候，遇【yù】到山水佳境时便留【liú】连忘返，观赏咏诗，见墙壁【bì】提笔便写【xiě】，边【biān】吟【yín】边写，似有【yǒu】神【shén】助一般流【liú】畅。人们小心地保护这些他写过诗的墙【qiáng】壁，可见他的书法技艺【yì】已经达到很高的【de】水平。人们说他的书法【fǎ】和【hé】颜真卿的很相【xiàng】似，因而【ér】将他和【hé】颜真卿合称“颜杨【yáng】”。

　　在【zài】洛阳的许多寺庙的墙【qiáng】壁上都留下了他的手迹，他【tā】在【zài】最后落款时很少用一个名字，有癸【guǐ】巳【sì】人，杨虚白，希维居【jū】士，关西【xī】老【lǎo】农【nóng】。题后有时是楷【kǎi】书，有时【shí】是草书，像他【tā】的【de】人【rén】一样随意，但水平都很高，所以很【hěn】多人说他是【shì】五【wǔ】代【dài】时期书法第一人。

　　杨凝式有不少【shǎo】优【yōu】秀的学生【shēng】，李建中【zhōng】写诗盛赞恩师的书法：“枯杉倒桧【guì】霜天老，松【sōng】烟麝煤阴雨寒。我亦生来有【yǒu】书癖【pǐ】，一回【huí】入【rù】寺【sì】一回看。”冯道的儿子对杨凝式的评价是最高的【de】：“少卿真迹满僧居，只恐【kǒng】钟【zhōng】玉也不如。为报远公须爱惜【xī】，此书书后更无书。”

杨凝式因为【wéi】一次偶然的装【zhuāng】疯躲过灾祸，从【cóng】此便【biàn】以【yǐ】“疯”为处世之【zhī】法，经历了五【wǔ】代，得以善终。又凭狂放的性格【gé】成就了他的【de】书法艺【yì】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