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华如练，长是人千里。

　　此词是一首怀人【rén】之作，其间【jiān】洋溢着一片柔情。上片描绘秋夜寒寂【jì】的景【jǐng】象，下【xià】片抒写孤眠愁思【sī】的情怀【huái】，由【yóu】景入情，情景交【jiāo】融【róng】。

　　写秋夜景象，作者只抓住【zhù】秋声和秋色【sè】，便很自然地引【yǐn】出秋思。一叶落知天下秋，到了秋天【tiān】，树【shù】叶大【dà】都变【biàn】黄飘落。树叶纷【fēn】纷飘坠香砌之上，不言秋【qiū】而【ér】知【zhī】秋。夜，是秋夜。夜寂静，并【bìng】非说一片阒【qù】寂，声还是有的，但是寒声，即【jí】秋声。这声音不【bú】树间，却来自树间，原来是树上飘来【lái】的黄叶坠【zhuì】阶【jiē】上【shàng】，沙沙作响。

　　这里写“纷纷坠叶”，主要是【shì】诉诸听觉，借耳朵所听到【dào】的沙沙声响，感【gǎn】知到叶坠【zhuì】香阶的【de】。“寒【hán】声碎”这三个字【zì】，不仅【jǐn】明说这细碎【suì】的声响就是坠叶的声音，而且点出这声【shēng】响是带着寒意的【de】秋声。由沙沙响而感知【zhī】落【luò】叶声，由落【luò】叶而感知【zhī】秋【qiū】时之声，由秋声而【ér】感【gǎn】知寒意。这个“寒”字【zì】下得【dé】极妙，既是秋寒【hán】节候【hòu】的感受，又是孤寒处境的感受，兼写物境【jìng】与【yǔ】心境。

　　“真珠【zhū】帘卷玉楼空”，空【kōng】寂的【de】高楼之上，卷起珠帘，观看夜色。这段玉楼【lóu】观月的描写，感【gǎn】情细腻，色【sè】泽绮丽，有【yǒu】花【huā】间词人的遗风【fēng】，更【gèng】有【yǒu】一股清【qīng】刚之气【qì】。

　　这里写玉楼之【zhī】上，将珠帘【lián】高高卷【juàn】起，环视天宇，显【xiǎn】得奔放。“天淡银河垂【chuí】地”，评【píng】点家视为【wéi】佳句，皆因这六个字勾画出秋夜空【kōng】旷的【de】天宇，实不【bú】减杜甫“星垂【chuí】平野阔【kuò】”之气【qì】势。因为千里共月，最易引起相思之【zhī】情，以月写相【xiàng】思便成【chéng】为古诗词常用之意境。“年年今夜，月华如练，长是人千里【lǐ】”，写的也【yě】是这种【zhǒng】意境，其声情【qíng】顿【dùn】挫【cuò】，骨力遒劲。珠帘、银【yín】河、月【yuè】色都写得【dé】奔放【fàng】雄壮，深沉激越。

　　下【xià】片以一个“愁”字写【xiě】酌酒垂泪的愁意，挑灯倚枕的愁态，攒眉揪心的【de】愁容，形态毕肖。古来借【jiè】酒解【jiě】忧解愁成【chéng】了【le】诗词中常【cháng】咏的题【tí】材。范仲淹写【xiě】酒化为泪，不仅【jǐn】反用其【qí】意，而【ér】且【qiě】翻【fān】进一层，别【bié】出心裁，自出新【xīn】意。他《苏幕【mù】遮》中【zhōng】就说：“酒入愁肠，化【huà】作相思泪。”这首【shǒu】词里说：“愁【chóu】肠已断【duàn】无由醉，酒未到，先成泪。”肠【cháng】已【yǐ】愁断，酒无由入，虽未到愁肠，已先化泪。比起入肠化泪，又添一折，又进【jìn】一层【céng】，愁更难【nán】堪，情更凄切。

　　自《诗经·关雎》“悠哉悠哉【zāi】，辗转反【fǎn】侧”出，古诗词便多以【yǐ】卧不安【ān】席来表现愁【chóu】态。范仲淹这里【lǐ】说“残灯【dēng】明【míng】灭枕头欹”，室外【wài】月明如昼【zhòu】，室【shì】内昏灯如灭，两相映照，自有一种凄然【rán】的【de】气氛【fēn】。枕头【tóu】欹斜，写【xiě】出了【le】愁人【rén】倚枕对灯【dēng】寂然凝【níng】思神态，这【zhè】神态【tài】比起辗转反侧，更加形象，更加生动【dòng】。“谙尽孤眠滋味。”由于有前【qián】句铺垫【diàn】，这句独白也十分入【rù】情，很富于感人力量。“都来此事”，算来这怀旧之事，是无法【fǎ】回避【bì】的，不是心头萦绕，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眉头攒聚。愁，内为【wéi】愁【chóu】肠愁心，外为愁眉愁脸。古【gǔ】人写愁情，设想愁象人【rén】体【tǐ】中的“气”，气能行于体内【nèi】体外，故或写愁由心间【jiān】转移到眉上，或写【xiě】由【yóu】眉间转移【yí】到心上。范【fàn】仲淹这首【shǒu】词则说“眉间心上，无计相回避。”两【liǎng】者【zhě】兼而有之，比较全面，不失为入情入理的佳【jiā】句。